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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6 山口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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山路狹窄曲折,暗黑色的山石陰郁地聳立在兩旁,似乎隨時會合並到一塊兒,給路上的行人一種強烈的壓迫感。

午後時分,天空開始淅淅瀝瀝的下起小雨,仿佛塗了一層妝,整個山野都變得妖艷靚麗起來。山裏的氣溫卻驟然下降了好幾度,山風掠過,帶給人陣陣寒意。

在臨近山口的路上,一匹大紅馬一邊發出陣陣焦躁驚恐的嘶鳴,一邊不停地在原地轉圈兒,它試圖尋找突圍的路線,卻屢次都沒能成功。

北單山外就是肅慎人的勢力範圍,一哲坐在馬背上心情沈重,他不停在心中默念著,只要能沖出山口,就算大功告成。

但此刻在山路的兩頭,共有六名面目猙獰的狼人正慢慢逼近,將一人一馬堵在中間,狼人渾身都濕漉漉的,頭上的狼毛被雨水淋濕打著綹,狼人並不在意,死亡的氣息在空氣中蔓延開來。

為首是一只青灰鬃毛的頭狼,惡狠狠地緊盯著一哲眼露兇光,在一哲先前連續射殺幾名狼人以後,眾狼人心中燃起無窮的恨意,此刻還有對即將到來的覆仇所產生的期待和興奮。

“殺狼償命!”“血債血還!”兩名狼人咬牙切齒地重覆著。

這次出來的時候,當赫青山默默的將一哲的箭壺裏裝滿箭時,一哲開始還覺得有些多餘,現在回想起來,要沒有那些箭,自己這會兒恐怕早就喪命狼口了。

即便這樣,那些箭還是有些太少了,在剛剛過去的那番追逐中,一哲的弓箭讓狼人吃盡了苦頭,有幾只甚至開始懷疑狼生。

可如今,箭只剩下最後一支,而眼前面對的狼人卻有六名,這讓一哲有點絕望,同時還有點不甘。

之前,自己將全部的希望都押在這次北單山之行上,剛剛過去的這十幾天,可謂是歷經千難萬險,雖說最終得了手,但照目前的情形看來,希望的火苗似乎正漸漸在冷雨中熄滅,連再見塔娜一面的念頭恐怕都成為幻想。

“大概這就是命!”一哲有些無奈。

空青是在上午找到的。

一哲自己也記不清到底是在攀上第幾座陡崖才找到的空青,當羊皮筒中終於呈現出傳說中的通明清冽景象時,一哲激動得差點從崖壁上失足跌落下去,十幾天的努力,終於有了回報,那一刻,一哲恨不得自己肋生雙翅,直接飛回聖鴉城,然後當面將兩枚空青交到大族長手裏。

“我不要金貝,只求部落允許我娶塔娜!”這句話一哲已經在心裏重覆了多遍,甚至屆時的語氣也進行了反覆練習。

和傳聞中的一樣,空青共有兩枚,一哲用軟羊皮包裹起來揣在懷中,一路上加著小心。

從北單山到聖鴉城大約五六天的路程,溜下懸崖後,一哲快馬加鞭,一刻不停地往山外趕,群山漸漸被甩在身後,一切看起來似乎格外順利,一哲甚至覺得,如此順利似乎有些不合情理。

果然,事實證明他預感的準確,剛走出幾裏路後,麻煩如期而至,狼人出現了。

第一次只有兩名狼人,因為懷中揣著空青,一哲根本不敢同它們近距離廝殺搏鬥,雖然空青用羊皮包裹了好幾層,但那畢竟是鳥蛋,如果不小心有個閃失,損失的不只是兩枚鳥蛋,還有自己的未來。

一哲只能利用大紅馬的腳力向山外突圍,同時使用弓箭進行遠距離攻擊,迫使對方不敢靠近自己。經過一番追逐較量,兩名狼人被一哲先後射翻在地。

不幸的是,其中一只狼人並沒有立刻死掉,當一哲聽到後面傳來一陣淒厲的狼嚎時,他感覺事情不妙,但情況危急,他所能做的只有繼續加速向山外跑。

果然,不久後,一個狼人小隊嚎叫著從後面追擊而至。

很多動物都有靈性,大紅馬覺察到危險,不消一哲催促便拼了命的飛奔疾馳,幾只狼人在後面緊緊跟隨。按理來說,拼速度馬肯定要略勝一籌,狼不過是耐性強一些。

可北單山的崎嶇山路並不適合馬長距離奔跑,而那些狼人卻是這方面的專家,經過一番追逐,狼人與一哲的距離逐漸縮短,雖然一哲的箭法一流,給狼人造成巨大的殺傷,但那些四腳半人獸卻無所畏懼,一味地勇猛追擊,甚至在面對迎面而至的箭矢時也根本不去躲避。

半天的纏鬥,追逐的狼人最終剩下三名,而一哲也只剩下最後一支箭,但此時他已人困馬乏,好幾回一哲甚至有種難以支撐之感。

好在即將到達山口,讓一哲松了一口氣,出得北單山就是肅慎人的駐防地,狼人自然不敢繼續追擊,一哲來的時候就見過山口外有一隊肅慎駐軍。

幾名狼人大概也清楚這種情況,它們變得狂躁起來拼命追趕。

狼堡前段時間得到情報,說聖鴉堡重金懸賞空青,哈默爾為此格外關註此事,三足烏如果覆明,對於狼獸來說無異於噩夢,所以狼王決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,當即派出狼人趕赴各地山林,暗中監視北疆尋藥人,伺機進行破壞。

派到北單山的狼人小隊今天剛剛到達,為首的狼人覺得北單山地勢過於險要,人類根本無法攀登,那些狼兵更是不以為意。

所以,小隊到達後,只派出兩名狼人在山中巡邏,其他的狼人則在一處山洞中休息。

上午,一哲剛下懸崖就被巡邏的狼人發現了,兩名狼仔不由分說直接發動攻擊,結果,幾個照面後,兩狼先後死在一哲的箭下,其中一只在臨死前向同伴發出了警報。

一哲在離山口不遠處被截住,當時大紅馬正飛速狂奔,眼離山口越來越近時,前方突然竄出三只狼人堵住去路,大紅馬受驚後來了個急剎車,差點將一哲甩下馬背。

經過短暫的對峙,一哲將弓仍掉,然後脫下外衣纏在左臂上,右手從箭壺裏抽出那支箭靜候對方進攻,獵刀在攀巖的時候齊根斷掉,這支箭是他剩下的唯一武器。

狼人漸漸圍攏過來,頭狼對一哲經過一番打量評估後,隨即眼露兇光,齜出狼牙,低伏頭顱,喉嚨裏發出低低的輕吼,“該死的人類,乖乖受死吧!”聲音陰冷,這是進攻前的訊號。

其他幾只狼人聽後立刻分散開來,進入各自的攻擊位置。

大紅馬感受到危險變得惶恐不安,但此時它已經無路可退,一名狼人趁它轉圈的空率先從後面撲了上來,鋒利的狼牙在馬的後腿上留下幾道深深的傷痕,血瞬間流了出來,聞見血腥,所有狼人都變得興奮異常,隨後加入戰鬥。

遭到重創,大紅馬疼痛難忍,它不停地發出嘶吼,出於本能,它調轉馬頭,用兩只強有力的後腿,對準撲上來的狼人瘋狂的尥起了蹶子,一哲一手死命抓著韁繩,以防自己被甩下馬鞍,同時還要提防狼人對自己發動攻擊。

雖然大紅馬左沖右突,但始終無法沖出狼人的包圍,無論是一哲還是大紅馬,此時在狼人的眼裏,已然成為一頓可口的美味。

這絕對是一場不折不扣的生死之戰,不接受妥協,更沒有協商,對於一哲來說,在逃跑無望的情況下只能拼死一搏,這也是目前的唯一生機,若此刻放棄抵抗,結果只有死路一條,淪為狼腹的食物。

一番打鬥過後雙方各有傷亡,狼人在一哲腿上留下了幾條深深的傷口,大紅馬身上也多處負傷,後腿更是被兩名狼人抓咬得血肉模糊,有兩處被撕掉了皮肉,露出裏面白色的骨頭。

一名狼人因為進攻心切冒然出擊,結果狼頭被大紅馬一蹄子踢個正著,直接摔出幾米開外,一番掙紮後再沒能重新站起來,只剩下躺在地上不停的悲鳴。

另外兩只狼人則受了不同程度的輕傷,但仍然一瘸一拐的圍著大紅馬尋找戰機,狼人暫時沒直接攻擊一哲,但一哲心裏清楚,自己才是對方的最終目標,此刻絕不能有半點懈怠。

趁狼人的進攻間隙,一哲將綁在左手臂上的外衣重新纏裹了一下,胯下的大紅馬渾身都在顫抖,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,形式不容樂觀,接下來的情形大概只會變得更糟,一哲已經做好同歸於盡的準備。

很快狼人便繼續發動了進攻。大紅馬故伎重演,但這次卻再也沒能命中目標,隨著體力的消耗,終於它漸漸的踢不動了。

幾名狼人卻攻勢不減,此時它們分成兩組,三名狼人圍著大紅馬,不停從各個方向伺機進攻,給大紅馬帶去一次又一次的傷害,而另外兩名狼人則靜靜的觀察馬背上的一哲。

如此又僵持了一會兒後,大紅馬體力不支最終停止了抵抗,兩名狼人趁機從兩側咬住大紅馬的後腿,一番撕扯,大紅馬轟然倒地,一哲隨即被甩下馬鞍。

大紅馬倒下的同時,一名狼人撲了上去,一口咬住馬的脖頸,伴隨著一陣掙紮,鮮血噴湧而出,狼人從嗓子裏發出興奮的低吼。

仰面朝天的摔在地上後,一哲嚇壞了,他顧不上渾身的疼痛,下意識地摸了摸胸口的羊皮包裹,但就在同時,一名狼人已徑直撲到他身上,張開大嘴,對準他的咽喉便咬,一哲幾乎是下意識地反應,用左手臂迎了上去,護住了脖子。

結果,狼人一口咬住一哲的手臂,它遲疑了一下,顯然感到意外,因為它沒感受到平時殺戮所帶來的破皮碎骨的暢快,此刻尖牙反而深深嵌入對方的胳膊中,沒聞到半點血腥,並且全然用不上力,好像咬住了一團棉花,讓它感覺無所適從,但似乎又無法抽身,這畜生一時間沒弄明白是怎麽回事。

就在它楞神的一瞬間,一哲揮動右手,將那支箭狠狠刺進狼人胸口,深入羽翎。

狼人慘叫一聲,翻滾到一旁,不停在地上翻滾哀嚎,片刻後沒了聲息。

青黑色狼人一直在旁邊觀戰,見同伴死掉,怒吼一聲撲了過來,它將兩只狼爪踩在一哲胸前,然後不由分說,張開狼口咬向一哲的脖頸。

所有事情都發生在一瞬間,此時的一哲手中已沒有任何武器,眼看著那兩排鋒利的狼牙在眼前閃耀,他竟然變得無動於衷。

幾米遠的地方,三名狼人已經撕扯開大紅馬的皮肉,貪婪地進行著饕餮大餐。雨滴密密麻麻的從天空跌落,打在臉上讓一哲感到十分舒適,難道就這樣死掉了嗎?

狼頭闖進視線擋住雨滴,形成一個黑色的剪影,一哲閉上了眼,等到最後時刻的來臨。

突然,隨著一聲清脆的弓弦聲,一哲感覺身上的狼人渾身一震,在發出一聲悲鳴後,狼人翻滾著倒在一邊,躺在先前被一哲刺死的那名狼人身邊。

“該死的人類!”嘟囔完這句話後,頭狼終於安靜了下來。

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,正在分食大紅馬的三名狼人意識到情況不對,紛紛停止撕咬站起身查看,被打斷進餐讓它們感到十分不爽。

弓弦聲連續響起,人未到,箭先至,三名狼人幾乎同時中箭,嗚咽著倒地,一道綠色的身影出現在一哲眼中,經過雨水的洗禮格外鮮艷,一哲只覺得這個顏色是那麽熟悉,同時又覺得不可思議。

“這是天堂才能見到的景象!”一哲掙紮著想要站起來,一道無邊的黑暗卻急速襲來,隨後籠罩了他整個世界,那是熟悉的感覺,幾個月前同黑水人交戰時曾體驗過。

丫蛋和七叉頭鹿,這是出現一哲腦海的最後畫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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